梦见钱包丢了“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中华文学选刊》向目前活跃于文学期刊、网络社区及类型文学领域的35岁以下青年作家(1985年及以后出生)发去调卷,提出了10组问题。
魏市宁:写作的兴趣始于初中,从“拓写”自己喜欢的漫画、故事,再到记录并修改自己的生活经历,直到现在试着去讲述自己雕琢的某个故事。这个兴趣一直在变换色彩,却从未衰减,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形成较为清晰的“对文学的理解”。
魏市宁:卡夫卡的内向写作,芥川龙之介的削瘦故事,以及王朔晚期作品可以代表的精准语言。当然还有其他。
魏市宁: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工作则是编剧,总感觉任何经历都会间接影响一个写作者的文字。其实,所有人应该都希望拥有更的时间,可以亲近自己的兴趣,写作者应该也是。
4.当下的文学生产和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魏市宁:当下,以微信公号为主的平台为写作者提供了更便利的渠道,换一个角度来看,或许阅读的方便和快捷使得读者数量的增加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早年的贴吧、论坛、文学网都没有现在的手机阅读所带来的读者数量庞大。我自己会把一些故事放在“豆瓣阅读”上,它与期刊发表、出版并不冲突,所以从这个层面来看,我是个获益者。当然,随便利而来的麻烦也是有的。
5.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魏市宁:我很享受自己作为一个读者的身份,阅读大致是针对某些作家个体的,全凭兴趣引导,没有想过进行系统的梳理和研究。另外,自己写东西并不会参考现当代文学传统的脉络,也没有想过要做继承者。
7.文学期刊、专业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魏市宁:不同的评价可能只会影响我一时的心情,希望以后能做到波澜不惊,但是编辑的修改意见确实会影响我已经写完的故事,麻烦的是,当他们指出的缺点与不足是对的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去修改。我的理想读者可能是自愿、有兴趣看完我某篇故事的人。
8.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魏市宁:当代青年作者群体难免会面临这种问题,不过,简单地把“某段年纪的问题”当成“某代人群的问题”,这是极不准确的。当80后年轻的时候,类似“叛逆”“青春文学”这种青春期特征就被笼统地归结到这代人身上,仿佛他们会叛逆到老,如今这些标签已经陈旧、飘落。虽然某代人的经历和故事都存在那个时代赋予他们的群体一致性,但是写作从来都是作者自己的事,天赋、经历、审美和思考等等——都极富个人色彩,谁都一样。
魏市宁:音乐的段落分布结构、戏剧文字的精练和华丽(特指古代杂剧)、影视对呈现故事方式的尝试和创新,都会影响我对写作的理解。
10.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魏市宁:“文学”本就是一个复合词语,新鲜的东西也总会被接纳。我感觉未来的文学经典与既成的文学经典应该没有太大的区别,或为写作探索新的方式,或浓缩某个时代,或书写超越时代的人类共性。
小托夫:我大概从十六岁开始喜欢上文学的,“有自觉意识地写作”大概是在十九岁吧。那时候的写作还是在初期的和尝试阶段。对于文学的认识和理解一直都在变,潜移默化中一直都在更迭变化。对我而言,今天对文学的理解可能就和昨天不一样,明天就和今天不一样,至于如何不一样,我一时又无法精确地表达出来。
小托夫:写作上影响我最多的作家是一些外国作家,比如马尔克斯、卡夫卡、福克纳等等,也有中国作家,比如鲁迅、沈从文、余华、莫言等等。在阅读《百年孤独》之前我的阅读经验简单匮乏,对文学的兴趣不大,但在读了这本书之后我对文学一下子热情高涨起来,喜欢上了阅读和写作。我把这本书看作启蒙之作,了我的想象力。卡夫卡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是在读过马尔克斯之后接触到的卡夫卡。卡夫卡在马尔克斯的基础上进一步了我的想象力。福克纳的耐心让我,这种耐心体现在笔下人物的精雕细琢、心理描写的细致入微、场景描述的精确无误,读福克纳要慢,因为你稍稍一快,可能就忽略过了许多胜景。他的作品让我领作家的耐心和细致。
小托夫:我倒是想开个客栈,但我现在又没有那么多资金。等资金充裕后,我想我会开个客栈吧,小酒吧也行,这是我愿意从事的行业。从我辞掉工作后我就没再工作了,有一些在写或者想写的题材,短篇和长篇,这让我没有心思和精力工作,等我把这些写出来后,要是一时没有想写的东西了,会去找个工作干干。职业在某种程度上会给写作提供,但我认为所给有限。我还是更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4.当下的文学生产和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小托夫:足够大,也足够多。不管是发表在互联网上或者是传统期刊上,都是向读者敞开的途径。我的作品大多在传统文学期刊上发表,但不能否认互联网的及时性和便捷性,所以我也会将文字在互联网上贴出来。至于在读者群体中的反响和影响,那就不在作家的掌控之内了。
5.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小托夫:“五四”时期的作家里我读的最多的是鲁迅,其次是沈从文。鲁迅曾深刻影响过我,不仅是他的精湛有力的文字,更多的是他的思想。提到鲁迅,我总不知该怎么说,他不是一两个词语或一两段话就能够界定得了的。如果非要形容一番的话,我觉得鲁迅更像一座灯塔,一座矗立在海岸线上的灯塔。
小托夫:就我认识的同代写作者来说,相互之间有明显的风格上的不同、写法上的不同,处理题材的侧重点也不尽相同。这当然是好事,证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子,每个人都不希望与另一个人相仿相似。与以往作家相比,最明显的应该是这一代写作者似乎更加摒弃了宏大叙事的意愿?不过也不好下,这一代写作者毕竟才刚刚上。
7.文学期刊、专业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小托夫:前一个问题是从来没有去想过的,后一个问题关于“理想读者”,其实我现在对“理想读者”的定义很模糊,就好像你去问一个厨师你的“理想食客”是什么样的一样。我估计他会呆上一呆,然后回答说:“愿意吃我做的饭,一吃一大碗,吃饱了回味一下还是觉得挺好吃。”
8.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小托夫:独特的个人经验当然很重要,经验是写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我觉得形成个人经验是有两个来源的,一个是阅读的经验,一个是生活的经验。这两种经验都很重要,由它们共同组成一个统一的作家的个人的经验。但最重要的还不是个人经验的问题,而是怎么去处理和运用个人经验。好比说你有一把雕刻刀,也有一份可供雕刻的材料,这时摆在面前的不是刀的大小和别人的一样不一样,材料的材质和别人的一样不一样,而是如何下刀,从哪儿下刀,怎么样才能雕刻出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太认同问题里提到的说法。另外,我认为我有独特的个人经验。
小托夫:绘画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直到目前为止我仍是不懂画的,看一幅画我仅是从很个人的角度去欣赏一番而已,评判的标准也是极其个人的。但是对我的写作影响至深的却是一位画家:文森特·梵高。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作为艺术家的无与伦比的、坚韧和纯粹,以及对的承受。我将其理解为梵高。正是这种支撑我度过了对我来说至为、迷惘和无助的那段年月。音乐和影视对我是有影响,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一样,因为已经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了。至于对写作的具体影响,就很难全面精确地说出来了。
10.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小托夫:不管是科幻、奇幻或非虚构写作,归根结底都是文学的一部分,只要写得足够优秀,经得起时间的打磨,也都能成为经典的文学作品。文学的多元化是件好事,可以让文学更加繁荣,有更多的可能性。我自己就比较喜欢读类型文学,博尔赫斯好像也是个侦探小说的发烧友,据说还从中受益不浅。我觉得,未来的文学经典会以更加多元化的文学姿态出现,在传统文学领域里,在类型文学领域里,都会出现,而且会出现一些难以定性的作品类型,这种作品包含着两种或多种类型文学元素。
甄明哲:第一次尝试写作是初中,当时就是想写长篇,当然失败了。高中面临考试的压力,几乎没有写什么,但想写东西的想法一直积攒着。2008年考上大学后,我终于有了充足的时间去阅读和写作,写了大概几十万字,也都是一些失败的摸索。摸索期间,我也写下过一些成功的小说雏形,但真正意义上完成一篇小说是在读研的第一年。一开始写小说就是因为兴趣,每次面对一张白纸,我总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总想创造点什么东西出来。现在对我而言,写作更多的是一种探索,我要走到那些没有人到过的地方看一看。
甄明哲:余华:2008年第一次读了《许三观卖血记》,许三观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回荡了整整一个月。余华的随笔也读了很多,他影响了我的阅读方式,如果没有读到余华,我可能会晚好几年才能明白究竟该怎么读小说。
卡佛:他影响了我的语感。写作之初,我一直是凭着直觉摸索,直到大二时读了《大》,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甄明哲:专业是哲学,这也是我的兴趣。大学时,我觉得如果此时不学哲学,那么一生都会很遗憾。学了哲学之后,我更加明确了写小说的念头,因为有很多想法难以用论文表达,但却可以很容易地用小说表达出来。现在,哲学的存在于我而言有一种“定石”的作用。至于职业,现在的工作是编辑。这份工作我很喜欢,有一种“工匠”之感,当然我刚刚入行,对很多具体的问题会感到陌生和吃力,还只是一个笨拙的工匠。我希望自己能在这个岗位上沉下心来,精益求精,慢慢地成为一个合格的编辑。至于职业作家,我想那是所有作家的梦想。
4.当下的文学生产和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甄明哲:主要是给,在网站、号上比较少。之所以给,是因为我对有一种执念。刚上大学的时候,余华、苏童这些作家给社的“传说”让我印象深刻,那时候我对文学期刊有一种单纯的向往,很想让自己的名字也在出现,属于一枚纯正的“文青”。在的过程中,刚开始的确比较困难,后来在几位老师的帮助下慢慢地有了突破,感觉非常幸运。
5.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甄明哲:“五四”至今,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发展并非铁板一块,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因此这个“传统”我觉得很难界定。至于“经典作品”,也不是一成不变,人们心目中的经典也都不会一样。我比较喜欢的是鲁迅以及后来的先锋文学作家,别的作家读得少一些。实际上不如说,对其中一些作品我不是很感冒。我觉得,“五四”至今最重要的经验是:在艺术的领域,永远不要向别的力量。时代的声音也是力量的一种,作家要在一切力量面前保持。那些在当时巨大无比、正确无比的声音,几十年以后变得异常虚弱,甚至有些荒诞。因此,无论时代如何,无论别人如何,我都要坚定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美学。
甄明哲: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带有一种新鲜感,对我而言是一种良性的刺激。同龄的写作者普遍有着很好的审美,有着庞大而丰富的知识储备,所使用的是一种新的语言,笔下的作品也呈现出一种与以往不同的阅读趣味。当然,也可能是整个时代的阅读趣味都在变化,新一代的写作者只是将其表达了出来。无论如何,我觉得都很好。
关于不同的倾向,我的个人感觉是,前几代作家大多是从现实了文学,而年轻一代是从文学了现实。其实很好理解,比如莫言是在三十岁左右时才读到了《百年孤独》,而今天的写作者很可能在初高中就读过这本书了,同时,前几代作家们丰富的历史和现实的经历,又是今天的写作者所不能比的。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文化资源过剩的里,一个年轻人完全可以将自己包裹在层出不穷的文化产品中,而和现实世界完全开来。这种巨大的差别我想不言而喻。至于它在代际层面上对写作会产生什么影响,我觉得现在还很难把握,毕竟年轻一代的写作还只是刚刚开始,但重要的是对这种区别有所认识。
7.文学期刊、专业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甄明哲:这些对象的评价尺度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特点。我觉得,对一个有着严格要求的写作者而言,在所有的标准中,作者确定的文学标准是最高标准。不能把一篇小说在著名发表、点击量有多高本身当作最高的标准,而要看它能不能达到自己所追求的理想。同时,一部出色的作品会住所有标准的,而没有什么“大众”“小众”“严肃”“通俗”之分。在所有的评价中,那些言之有物、有真知灼见的评价会被我接受,跟这种评价本身是出于什么角度而被提出的没有什么关系。
所谓读者,就是愿意读书的人。一个人愿意读书,我觉得就已经很理想了。在我写作的过程中,其实已经遇到很理想的读者了,虽然现实生活中素未谋面。我读了他们给我写的评论文章以及一些留言,他们既可以发现那些我想让别人注意到的细节,又可以指出小说的弱点和不足。那种感觉是很幸福的。但另一方面,我觉得在写作的时候,最好不要抱着一种为了“理想读者”去写作的心态。对“理想读者”的过分想象会写作的格局,一种被预先理解了的写作没有什么意义。
8.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甄明哲:我认为历史并没有“缺乏”,而只是难以辨认和把握了。今天,年轻一代面临的是陌生人社会,似乎离历史、民族、国家这种代表着宏大叙事的词语遥远了一些,人们的活动领域更多地被压缩到了社会内部,并且进一步地分化为单个个体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好像人们各自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跟大写的历史没什么关系了。但我觉得这是一种错觉,实际上,根本不用费很大力气就能发现,人们依然生活在历史之中,就看你是不是愿意睁开眼睛去看。至于经验问题,我认为,一个作家只要找到了观察世界的方法,就永远不会缺少独特的经验。
甄明哲:不同的艺术形式代表着人们想象力的不同触角,单独地局限于其中一种会错过很多风景。基本上,我会主动地、有意识地给自己补充有关艺术的知识。同样的风景,用油画、文字、摄影机来表达,呈现出的结果是不同的,彼此也是无法取代的,但我觉得那个打动的内核是相通的,都是人的生命力本身。有时候,一段镜头,一个画面,就能给我带来持久而震撼的印象,我会把这种技巧或感觉运用到文字中。我想有些艺术作品对我的影响比文学本身还要大。我想,看什么艺术都是外在,最重要的是作者的眼睛能从中发现什么。
10.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甄明哲:我认为这几种都没有。仅仅是类型的变化,或者体裁、载体的变化,我认为都无法触及核心。文学的力量跟文字写在纸上还是电脑上,跟是以诗歌呈现还是以非虚构呈现都没有关系。有力量的东西无论怎么呈现,都会打动人。缺乏内核的东西无论怎么花样翻新,也都难掩其中的虚假和苍白。至于未来文学的面貌,这个问题思考了几天,没有答案,最多我能想象一下自己要写什么样的小说,我觉得先写出来再说吧。
郑在欢,男,1990年生于河南驻马店。现居。出版有短篇作品集《驻马店伤心故事集》,作品见《人民文学》《大家》《小说界》等刊。
郑在欢:开始写作很早,十六七岁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写小说。真的具有自觉意识是二十三四岁,这时候才对文学这一形式和写作的意义有了更多的思考和认识。自发性的写作畅快且真诚,有一种独属于青春的活力与热忱。自觉地写作,是天人交战的过程,和所有阵痛中的成长一样,开始自知、自省,再由此扩散开去,对世界冷眼旁观,把和热情藏好,既要好别将其丢失,又要保持距离不至于被其。刚开始我是一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后来才发现,原来一切创作都通向寓言,再从中折射出现实。
郑在欢:从一开始写作,我就忌讳模仿他人,在我的感觉里,写作就是要创造自己的声音。当然,在写作中,我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前辈的。第一个是我的同代人魏思孝,他大我四岁,是80后。早年我们在一次网站文学比赛中相识,他写一些解构经典的短篇小说,我呢,刚刚学会上网,在写玄幻故事和杀手小说。他的写作为我打开了一扇大门,让我意识到好看的小说不光是情节的精彩,文字的质感和小说中散发出的那种不太容易说明白的情绪才是最迷人的。因为这个,我坚定地了写“这种小说”而不是“那种小说”的道。
再有就是海明威,他的“冰山理论”很契合我们的留白美学,他也是这么做的。文学发展到如今,可以说文无定法,字嘛,怎么排列都是对的。但若要与身处的放在一起讨论,文学多少要承载一些纯粹文本之外的东西。在我的感觉里,海明威很适合拿来打底,再往下怎么走,就要看自己的了。
最后是胡安·鲁尔福,《燃烧的原野》我看过很多遍,是一种纯粹的阅读享受。我本来不相信完美,但是这本书给我的感觉是每一篇都很完美。这应该就是大师的境界,大境化无。他的题材很,但写得很美,很,他仿佛站在未来看过去,把所有生动的苦痛和揉进时间的褶皱,再摊平给你看。
郑在欢:在中国电影票房突破六百亿的当口,我已做了几年的影视策划和编剧,每天过着和导演制片开会到深夜讨论剧本的生活,还动手写过几个电影剧本。编剧虽然也是写作,但与小说写作完全不同,编剧是集体智慧于个人智慧之上,剧本的形成是一次次集思广益与磋商的过程。小说写作则更也更无助,的是没有人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无助的是你也没有人可以商量。现在的工作让我认识到合作生产的魅力,剧本会上最重要的不是谁会编故事,而是世界观和沟通能力的角力。这样的经历当然对写作有益,因为它对我的生活有益,让我认识不同的人、见识不同的事。在我的感觉里只要是与人平等合作去完成的事情,都是有益的。
成为一个职业作家,当然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你有更高的度去安排写作生活。当然这不是太重要的事,忙有忙的过法,闲有闲的过法,有钱就花没钱少花,只要有职业态度,是不会被这些左右的。
4.当下的文学生产和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郑在欢: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哪有看小说的就发在哪儿呗,只要你的平台不,不预设立场,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作品当然是好的。我愿意看到读者的反馈。最早写作的时候,还有文学论坛,现在也都衰落了,基本都是写作的人在上,同行们互相捧臭脚也没什么意思。前两年新火爆的时候,各式各样的阅读APP也可以贴小说在,有的有稿费有的没有,我的考量无非两点:一、有稿费;二、看的人多。作为一个生产内容的人,只能跟着形式走。技术革新那么快,抽风一样一阵一阵的,就是文学期刊一直没有变。这么坚挺的平台,不禁让人,但老也不变似乎也有点不对,产品形态不变,顾客就不会变;面对不变的产品,顾客只会流失不会增加。在里,文学作品首先是一件商品,甚至刚出炉的文学是快销品,我希望文学的发表平台是商业化的,这样才能在不断的迭代中产生更大的活力。
5.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郑在欢:从“五四”至今,华语文学的变化是很大、很多样的。作家很璀璨,白话文刚刚出炉,就被他们玩出花来。鲁迅,张爱玲,萧红,都是自成一体的大家。建国以后的作家,终于有时间和空间进行反思、重建。现在开始以十年为代际划分作家,写作更加多样化了,因为太过多样,可以说整体的文学视野一时无法涵盖。华语作品我看得不是太多,特定历史时期的割裂让我有一种门外汉的感觉。抗战、、知青、寻根等等文学年代,作品的现场感让我望而却步。当然现在我在有意识地补课,历史只能给予一部分,特定历史时期的文学才能看出时代的风骨。
郑在欢:我没有系统去看,多少看过一些。同代人的写作在我看来更为内秀,大家似乎都羞于谈“大”,偏于写“小”,惧“外”,喜“内”。这当然是一种更落地更踏实的写作态度,但在我看来多少缺了点活力,这有点类似于当下年轻人的社交气质,喜欢小聚,不喜欢大聚,网上可以聚,现实中少聚。这大概是因为父辈们集体生活过得太多了,从到上山下乡,再到工厂时代,一直都是聚在一起,现在终于来到互联网时代,足不出户联动天下,于是年轻人来了一次无意识的反扑吧。也是,我们是该静静了。
7.文学期刊、专业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郑在欢:我说过,我是在对着心中的完美人类写作,所以基本上,这些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写作。非要选出个一二三的话,我更看重同行和读者的看法,当然看是会看,听倒不一定听,我一直觉得写作是一个人试错进而成长的宝贵艺术,这么宝贵的成长机会,我不希望借助于他人,最好是自己来完成。这么说,的影响于我而言,应该是滞后的,是用来印证的而不是纠正的。
8.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郑在欢:对于写作来说,我应该是一个有独特个人经验的人,很多同行和评论家倾向于这样认为。因为我没上过大学,十几岁就出来社会讨生活。然而这只是在城市语境中是这样,在我的家乡,我的同龄人基本上都是我这样的,早早辍学,十几岁就离开家乡来到城市,进入各行各业去工作,只是他们没有写作而已。所以在我看来,同质化是个伪命题,每个个体都有独特的个人经验,至于为什么当代青年作家给人感觉都是同质化的写作,这应该问一问和出版市场,为什么倾向于生产同质化的内容,这些同质化内容又为什么如此受市场青睐?
郑在欢:音乐和影视对我有过些许的影响,应该是写作中比较直观的一面,会去想,如果是一个电影镜头,该如何表现,如果是一段乐句,鼓点会是怎样的。总的来说,文学对这些艺术形式的影响,应该比其反哺回来的要多。
10.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郑在欢:是的,不管文学愿不愿意,文学都在各个角落里发生着改变,这只会让文学这门艺术越来越饱满。未来的文学经典是什么样的,我无法设想,人类都称霸地球那么多年了,其实还是个孩子,还在摸着石头过河。不过有一点我愿意去相信,或者说奢望,就是文学最基础的一面应该还会继续存在,就是关于人的,向往神的那一面。
智啊威:我有过五年现代诗歌的写作经验,2015年,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去写小说。对小说这种文体而言,我个人自觉意识的建立是在2016年。随着阅读的积累,以及对小说这种文体的不断思考,导致我个人的写作始终处在建立、摧毁,又建立的过程之中。有过彻底的愉悦,也有过强烈的沮丧。我想,倘若我对小说这门艺术的追求还在,这种悲喜杂糅的感觉就不会消失。
第一次知道洛朗·戈代,是偶然在书店看到他的一本小说《斯科塔的太阳》,封面这样介绍:“洛朗·戈代的写作深受古希腊诗风的影响,善于从平凡的事物中挖掘诗意,故事隽永而深刻。”前面说过,我有过多年写诗的经验,诗歌的张力、隐喻、以及朦胧而精确的表达,一直是我渴望在小说写作中去借鉴的东西,但一直无从下手,而当我看到对洛朗·戈代作品的这段概括时,那种激动可想而知。我当即买下《斯科塔的太阳》并开始阅读。客观讲,我与一位极其优秀但还未被经典化的作家相遇了,他就是洛朗·戈代。
帕慕克对我的影响,不是他的语言,而是他的观念、格局以及书写事物的方式。我阅读他的第一部作品是《红发女人》,整部小说,“父亲”贯穿其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隐喻。他写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但就是从这样的一个故事中,却写出了“在传说与真实、东方与之间,我们每时每刻都需要父亲吗,还是当我们大脑混乱、世界一团糟、灵魂畏缩时才需要?”这是一种对灵魂的叩问,它超越了国家、种族以及文化。
去年年底,我在书架上发现一本詹姆斯·索特的《光年》。整个封面上都是对这位作家的溢美之词。比如“二十世纪文学遗珠”“作家中的作家”“美国当代文学被遗忘的英雄”……这属于编辑和出版社的营销策略,起初我并未在意。但当我看到苏珊·桑塔格、索尔·贝娄、乔伊斯、约翰·班维尔等一长串世界上优秀的作家和评论家都称赞过这部作品时,才翻开这本书,进入阅读。我一边惊叹、一边心碎,几十万字的作品,一口气读完后,才确认,詹姆斯·索特,他完全配得上封面以及上的所有赞誉。几十万字的作品,几乎字字珠玑。
智啊威:我在一座小城里品质很高的书店工作过三年。书店藏书五六万册,且不断有新的书进来,当然,书店的书也不断被对它心仪的读者买走。在我工作的那几年中,每一本进入书店的书,都经过了我的手。很多的书我没有阅读,只是简单地翻看一下目录、介绍(这就是我工作的内容),但就是在这一过程中,我发现了很多优秀的并不为大众所知的作家作品。我很庆幸能有这段在书店工作的经历,它使一个立志去写作的青年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对书的品味也得以提高。我一直觉得,每一个立志去写作的青年,最好在年轻的时候,能有一段在书店或图书馆工作的经历,它会令你受益无穷。
倘若成为一名职业作家,意味着我将拥有更多的时间、精力投入到阅读和创作中去,我当然渴望成为职业作家。假如,成为职业作家会对自己的写作带来负面影响的话,那么,我将远远地躲开它。因此,是否成为一名职业作家,并不是我所关心的东西,我关心的只是阅读和写作本身。什么样的生活会促使我写出更好的作品,在不违律和的前提下,我就朝着那样的生活努力。
4.当下的文学生产和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智啊威:目前为止,只有《莽原》和《广州文艺》这两家找我约过稿子,其余我发表作品几乎都是通过自然这一渠道。加之我的小说篇幅较短,写作观念偏向先锋实验,导致很多篇小说都要在好几家之间游荡很久后才会有一个归宿。但值得欣喜的是,最终决定刊发我作品的,对我小说都是充满了肯定和赞赏。所以,对我小说的反馈永远都有两种,一种常喜欢,一种常一般……我觉得有争议挺好,也很正常。
有几家对青年作家的关注和推荐力度挺大的,比如《作品》《天涯》和《西部》。我刚开始写作不久,就得到过《作品》和《天涯》的推荐,对当时的我而言,挺振奋的。现在国内很多的也都比较关注青年作家,但真正在对青年作家的推荐上做得好的并不多。我想,没有一家不想刊发好作品,但是,如果他们不是特别重视青年作家的话,青年作家的好稿子在他们上刊发的几率并不大。因为主动去发现优秀的青年作家是一件特别费心费力的事情,而相比而言,他们更青睐那些已经成名的老作家前辈们。客观讲,即便有些老前辈现在所提供的文本观念陈旧、毫无灵气,但是,很受青睐。
5.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智啊威:毫无疑问,中国现当代文学,涌现了一些经典之作,但相比于外国作家和中国古典文学作品而言,现当代作家的作品在我整个阅读谱系中所占比例并不大,当然,这并不是说那些作品不好,只是现在国外的文学作品被翻译到国内的太多太多,相比而言,中国现当代文学和中国之外那么多国家的优秀作家比起来,就显得非常渺小,故而在我阅读谱系所占比例并不大,也不足以构成我写作的参照系。
智啊威:在同龄人的写作中,我比较关注浙江的姚十一和江苏的庞羽。姚十一语言非常沉稳、情感细腻,又带有寓言写作的元素,她发表的作品不多,但每一篇都非常扎实。前段时间,我又读了她发表在《青年文学》上的一篇小说,题目叫《大象夜奔》,非常震撼,虽然结尾我至今也不满意,但瑕不掩瑜。庞羽的小说语言带着强烈的幽默,又极具诗意。去年,我读了她的《我不是尹丽川》,这个短篇非常有深意。她的小说书写日常,却又有着从日常生活中超拔出来的力量。整体来看,90后这一批作家,虽然都处在一个群体性的概念之中,但文风各异。在作品的寓言性和隐喻性以及对日常生活书写的超拔上,都明显比前辈作家的可能性更大。
7.文学期刊、专业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智啊威:毫无疑问,在这些类别中,唯一实质性影响过我写作的,应该就是所谓的专家学者了,如果英国文学评论家詹姆斯·伍德也能属于所谓的“专家学者”这个范畴之内的话。我读完他的《小说机杼》这本书后,改变了很多对文学的理解,并以此调整了自己的写作。
8.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智啊威:我不认可这种笼统的概括。即便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经历着相同的,但每个人对这种经历的理解和感受是不一样的,也正是由于这种理解和感受的差异,构成某些作家所谓的“独特经验”。我始终认为,我们的经验来源于,而并非全然来源于经历。
智啊威:2018年我利用闲暇开始画画,绘画促使我对事物的观察更加具体而细微。比如没有画画之前,我从来没有观察过物体微弱的阴影。而现在,我会去观察,并仔细分辨微弱阴影的层次变化……这种对事物具体而细微的观察、分析,改变了我写小说的观看之道。
10.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智啊威:文学的发展,需要一些新元素的涌入,或对一些陈旧元素的重新激活。我相信科幻、奇幻、推理、非虚构这些文体和类型喷薄般的发展,肯定会重塑我们的“新经典”。“新经典”的具体面貌,我无法概括,,因为它的面貌肯定不是单一。但我很清楚什么样的文学不会成为经典,就是那些情节冗长、语言乏味、观念陈旧、不真实面对历史和当下的写作。返回搜狐,查看更多